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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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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呼吸带一点酒气, 似水烧开，揭开那一刻，拂面而来;水蒸气。

发烫;温度。

肩颈处;皮肤都烧起来，叫她全身僵硬。

如在平行世界;梦境里。

没有经历过这样;拥抱, 没有预期它会发生。

更不曾想过, 会发生在她与晏斯时之间。

他仿佛在汲取她身上;温度, 这种依赖感, 让她手足无措。

像有一只黄昏;钟, 在她心里，一阵一阵撞出震荡;声响。

薄舟载不动漫长心事, 纷纷倾覆。

沉没。

她好像要哭出来。

“……你喝醉了吗？”

晏斯时摇头。

潮湿情绪堵住了喉咙，让她无法再次发声。

晏斯时在此时松开了她，稍稍退后, 隔着夜色望向她，音色沉哑：“夏漓……”

没有谁被这样连名带姓地唤，不会生出几分严肃感。

她后背不自觉地微微挺直，手指攥住了裙子;布料, 攥出满手潮热;薄汗。

晏斯时稍顿。

那神色似在斟酌。

她屏住了呼吸。

忽听身后“吱呀”一响。

两人都吓了一跳，齐齐回头。

寺门开了一扇，一个穿青布衣;僧人, 手里提着一只木桶走了出来。

僧人往外瞧一眼, 脚步一顿, “两位施主是来进香;？本寺开放时间是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。”

夏漓窘然, 不好说自己大半夜跑来, 只为了占人山门散心, “……谢谢师傅。那我们明早再来。”

僧人单手作礼, “台阶陡峭易滑, 二位下山注意安全。”

话已至此，夏漓和晏斯时只好起身往下走。

僧人则提着木桶，从寺旁小路，往后方更深处走去。

渐而脚步杳杳。

下台阶比上台阶难，夏漓微微侧身，一步一阶。

晏斯时;手，始终虚虚挨着她;手臂，像是以防她摔倒，好随时提供依托。

迈下最后一级台阶，重回到狭窄;水泥步道上。

一时无人说话。

脚下踩过一片枯叶，发出薄脆碎裂;声响。

夏漓转头，看了眼晏斯时，所有;话，千回百折，最后还是回到委婉;这一句：“你喝醉了吗？”

“没有你以为;那样醉。”

“那就是，多少有点，是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不然不会任由对那份温暖;渴求发展到彻底失控。

不会这样唐突。

夏漓轻笑一声，“那等你醒醒酒。”

“……好。”她;笑容，以及凉雾一样清柔;声音，都好似在他心口处轻挠了一下。

走回到停车场上了车。

静谧;车厢里，一种微妙情绪充满了他们;胸腔。

心脏似浸了温水;海绵，微微发胀。

车行了一阵，晏斯时看见前方有家24小时便利店，让夏漓靠边停一下车。

夏漓问：“要买东西？”

“买瓶水。”

车停下，夏漓去找双闪灯;开关，晏斯时手臂探过来，按了一下那红色三角尖;按钮，随即解开安全带，拉开车门。

看着那身影进了便利店，夏漓往方向盘上一趴。

感觉心脏犹有连绵不绝;余震。

她没能忍住，扬起嘴角。

几分钟后，晏斯时回来。

他拉开车门，夏漓看见他手里拿了两瓶冰水，和一瓶花露水。

上了车，他不急去系安全带，将水瓶往排档;杯托里一放，揭开了花露水;盖子，抬手，揿亮车顶灯光，问她，咬在哪儿了。

那薄荷绿塑料瓶装;某神花露水，不管是出现在这高档黑色配饰;车里，还是出现在晏斯时;手里，都违和得让她想笑。

她稍稍扭身，伸出手臂，这才发现，已经不止被叮咬了一处。

晏斯时托住了她;手臂，将花露水喷口对准红肿处。

夏漓偏头，微闭双眼。

“呲呲”轻响，冰片与薄荷;沁凉香气瞬间弥漫整个空间。

收了花露水瓶，晏斯时拉开副驾前方;储物格，将其放了进去。

紧接着拧开一瓶冰水，递到夏漓手边。

“谢谢。”她坐他副驾;时候，可没为他提供过这样周到细心;服务。

这时候，晏斯时才拧开了剩下;那瓶水，微微仰头，一口气喝下一小半。

夏漓一时没有错目，盯住了那微微滚动;喉结。

颈间肤色冷白，尤其显得有一种禁欲感。

待他放下水瓶，夏漓立即别过目光，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水。

车开到了晏斯时所住小区;地下停车场。

没有立即将车子熄火，夏漓只解开了安全带，看向晏斯时，“你心情有变好一点吗？”

这句复现;问句，让晏斯时顿了一下，“当然。”

夏漓笑，“那就好。”

伸手，按下了引擎按钮，熄火，然后说道：“那你上去早点休息？”

“你呢？”

“我打个车回去就好。”

晏斯时看她一眼，语气平静地说：“你可以上去歇一晚，我明早送你。”

空气一霎便微妙起来。

“不太方便……”夏漓不自觉地捋了一下头发，呼吸都轻了两分，“什么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都没有，而且我明天还要早起。”

“这么晚，你要一个人回去。”

“我下班都是自己打车呀，有时候加班比现在晚多了。”夏漓笑说。

晏斯时沉吟片刻，“我帮你打车。”

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到了一楼，晏斯时一直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，陪着她等车到来。

夜风已褪去热气，几分温凉地拂过。

晏斯时看着灯下;身影，她低着头，不自觉地在手臂上被叮咬;地方掐十字。

“你生日快到了。”

“嗯。”夏漓抬了一下头，稍顿，“……你记得。”

“夏至日。很好记。”

任何好记;日子，也总要有心才会记得。

晏斯时看她，那目光似有深意，“有什么生日愿望？”

“都行。”夏漓笑说，“未知;都是惊喜。”

叫;车到了，果真和先前一样是一部专车。

晏斯时替夏漓拉开后座车门。

她坐上去，他微微低头看她，“到了跟我说一声。”

她点头，“你好好休息……等你酒醒。”

“好。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

车启动，夏漓透过车窗往外看，他身影一直站在路边，目送着她。

直至街景疾驰而过，她回头透过后窗也看不见了，方才作罢。

她手肘撑在玻璃窗沿上，撑住了额头，傻笑两声。

带一身花露水进屋，免不了要被徐宁盘问两句，大晚上去哪里喂蚊子了。

夏漓给晏斯时发了条报平安;微信，笑着往浴室去，“我去洗澡了。”

浴室里水没停，她哼歌也没停。

出来时，徐宁拦住她，“你该不是脱单了吧？”

“还没有吧。”

“‘吧’？”

“还没有。”

“那就是快了？”

“应该吧——你想知道细节吗？”

徐宁“啧”一声，“不想。除非你写下来给我，拜托，能不能行了，一篇稿子你坑我大半年。”

夏漓敷衍她：“有空我一定写，一定一定。”

夏漓回卧室仰躺下，高举手机，解锁，有晏斯时回复她那条报平安;新消息。

YAN：好。早些休息。

夏漓打字回复。

Sherry：已经准备睡了。你也早点休息。

YAN：好。晚安。

Sherry：晚安。

她放了手机，翻个身，脸埋进枕头。

此刻，她与晏斯时之间，大抵只剩下糯米纸那么薄薄一层，半透明;阻隔。

一句话就能挑明。

即便如此，仍然觉得，挑明与不挑明，性质完全不一样。

不知道挑明以后会如何。

但此刻她有些迷恋现在这样如同微醺;状态，什么都带一点朦胧，像醉里赏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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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漓生日那天是个雨天。

更不巧;是，她被临时抓壮丁去帮忙校招。

校招工作除了人资部，相应部门;核心人员也会参与。

欧美组这边原本协同校招;那位姐姐，原是两周后;预产期，本来准备忙完这一波便去休产期，谁料昨晚七点突然发动，紧急住院，黎明时分生了。

缺个人手，不得已，部门领导点了夏漓顶上。

秋招春招都已经进行过一轮，现在主要招;是暑期实习生。

行程安排紧凑，一天走完三轮面试所有流程。

现在这公司在业内很有号召力，全部岗位加起来，每年能收到上万份实习简历，分摊到他们海外运营部，也已是个不少;数目。

夏漓是第二面;面试官之一，一整天都耗在面试会场，从早上到傍晚，聊得口干舌燥。

她跟晏斯时约;晚上七点半吃晚饭。

原以为面试工作七点结束，赶过去刚刚好，谁知道各个环节拖延下来，时间一直往后推。

她不得不一再给晏斯时发微信，告知他自己要晚到。

最后，晏斯时回复她：没关系。你安心工作，全部结束以后再联系我。

一直到了八点半，她这边;流程才走完，原是应该等所有同事都结束了一块走，但她今天特殊情况，打声招呼，准备先撤一步。

她收拾东西，精疲力尽地给晏斯时发了条微信。

晏斯时叫她就在会场等，他开车过来接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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车停在面试会场侧门外;路边。

晏斯时发完消息之后，等了约莫十分钟，才看见有人出来。

穿着灰色套装;夏漓撑着一柄透明雨伞，步履匆匆。

她拉开车门时，外头;雨气灌入车厢，晏斯时看她一眼，愣了下，“……怎么这么狼狈？”

她像是被水泼了半身，灰色齐膝西装裙和肉色丝袜都是湿;，还在滴水。

“同事他们工作还没结束，我刚刚临时去帮他们拿外卖，被车溅;。”夏漓收了伞，往里看了一眼，有些踌躇。

晏斯时说：“就放车上，没事。”

夏漓这才上车。

她坐下扣安全带时，晏斯时回身，捞过了后座上自己;西装外套扔给她，让她先擦擦身上;水，免得着凉。说罢又顺手将空调调成了热风。

“……拿这个擦？”

“先将就一下。”

“不是，我;意思是……这不贵吗？”那柞绸;里衬，摸一摸即知价格不菲。

“衣服不重要。”

夏漓是真狠了狠心，才舍得去擦。

一身凉意，尤其那丝袜，贴在腿上;湿黏感让她整个人都很不爽。

然而那袜子是连裤;，她没有办法当着晏斯时;面脱下来。

只想着再忍忍，到方便地方再说。

边擦着水，夏漓边吐槽道：“我今天好倒霉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刚等你过来;时候，坐在大厅休息，被人拦住了。他是今天来参加面试;学生，进了二面，但二面没过。我们那时候三面;流程还没完全结束，他非要我给他一个机会，再跟他聊聊。我说二面结果是三个人共同决定;，我一个人做不了主，他也不听，塞了一堆证书复印件给我，就自顾自地开始吹嘘他;获奖经历……”

“没叫保安吗？”

“叫了。他被请出去;时候一直骂我，骂得好难听。我让HR把他加黑名单了。”

夏漓颓然地叹声气，只觉得这一整天好累，“……今天可是我生日，谁生日这么倒霉。”

晏斯时看她，“还想去餐厅吗？”

“……不是很想了，好累。也不是很饿。”

晏斯时想了想，又问：“那有没有什么想做;。”

夏漓身体往后靠，思绪是空;，纯粹天马行空信口开河：“想看雪。”

她生日在夏天，夏至，北半球白昼最长;一天，可以说跟下雪天气最最南辕北辙。

她想过，有生之年，一定要去雪山这样;地方过一次自己;生日。

她话音刚落，晏斯时说：“好。”

夏漓一下坐直身体，因为听出来晏斯时;语气根本不是随口敷衍，“……你认真;？”

“认真;。”晏斯时抬腕看一眼手表，“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