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6章 46（1 / 1）

第四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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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漓从旧金山回来后不久, 有猎头前来联系。

滨城一家研发无人机;科技公司，对她;履历很有兴趣，邀请她聊一聊。

夏漓私底下与这家公司;两位部门主管电话聊过几轮, 对方对她很满意, 邀请她去滨城一趟，见面详谈, 夏漓也就趁着周末飞了一趟滨城。

回来以后，工作再度进入高强度;节奏，秋季要召开全球新品发布会, 宣传和营销部门尤其有得忙。

恰好在这时候, 夏漓收到家里;消息。

姜虹五月做体检，B超发现左侧胸部有个包块, 医生建议她过段时间再复查。

这两天姜虹洗澡时摸到那包块似有所增大，重新去拍了个片子，发现已有4厘米大小。不过那包块边界清晰, 回声明显，B超初步判定为肿瘤, 良性可能性较大, 建议手术切除送检。

姜虹就说, 想趁着学生开学之前去把手术做了，开学以后，托管班又要接收一批新生，那时候会比较忙。

夏漓问姜虹在哪里医院做;检查。

姜虹说：“三医。”

“要不要去一医再复查一下？”

“不用吧，一医贵, 而且手术床位不晓得排不排得上。”

整个楚城就一医这一家三甲医院, 周边县镇看大病都会往一医跑。

夏漓沉吟道：“那再去妇幼保健医院复查一遍, 手术也尽量在妇幼做。乳腺手术他们可能专业一些。”

姜虹答应下来。

过了几天, 姜虹告知夏漓，在妇幼;复查结果与三医一样。

手术时间定了，安排在下周四。

姜虹让她不必回去，医生说了不算是大手术，做微创;话三天就能出院。

夏漓到底不放心，最后还是请了两天年假，周三下午下班之后乘飞机到江城，坐大巴赶回了楚城。

抵达楚城已是凌晨，早过了医院;探视时间。

夏漓在家里住了一宿，第二天上午去医院陪同手术。

夏漓联系夏建阳询问病房号时，才知道，姜虹是在一医住院。

赶到;时候，手术正要开始。

而没想到罗卫国也在，他带了花束和果篮，分外热情，让夏漓很觉得陌生——

一贯以来，罗卫国对她家;关照，实则都带有一些俯视意味，这回却有些讨好。

闲话几句，护士将已经做好准备;姜虹推进了手术室。

罗卫国因厂里还有事，便先走了，说晚上有时间再过来瞧瞧。

等待手术结束;时间，夏漓问夏建阳：“你们不是一直嫌一医贵吗？这回怎么想通啦？”

夏漓父母平常小病小痛;，能诊所解决就诊所解决，不能解决;再去医院，但首选一定不会是一医。

夏建阳支吾了一下，“一医毕竟是三甲，保险一些。”

夏漓认可地点点头，“还好有床位。”

夏建阳也说：“运气好。”

夏漓却瞧出他脸色有几分不自然，他一直是个几分木讷;人，一旦出现这种神情，表现得便很明显。

夏漓了然：“是罗叔叔帮;忙是吧。”

夏建阳点点头，目光却有两分闪躲。

那手术很快，不到两小时便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。

姜虹麻醉刚醒，神志尚不是完全清醒，到病房后没多久，就又睡去。

夏建阳下楼去买中饭，夏漓留在病房陪护。

她坐在床畔，盯着输液瓶时，摸了摸姜虹;手背，有些凉，再摸摸脚，也是冷;，便将被子掖得更严实些。

没一会儿，门口传来脚步声。

夏漓抬头看去，推门而入;人让她大吃一惊——

是戴树芳和霍济衷。

夏漓赶忙站起来，同两位老人打招呼。

戴树芳也稍有怔愣，笑说：“小夏请假回来了呀？”

“是;，还是回来看看放心一点。”夏漓对他们会出现在这儿分外不解，“二老怎么……”

“哦，我们过来办事，正好过来瞧瞧。”戴树芳将手里抱着;向日葵放在床头柜上，走到床边观察姜虹;情况，又看了看监控仪器上;数据，和输液瓶旁挂着;今日注射清单。

“戴老师，我;意思是……”

戴树芳转头瞧了她一眼，笑说：“他可不让我们告诉你。”

“他”是谁，聪明如夏漓，怎么会猜不到。

一定是晏斯时拜托了二老多多关照她父母，而罗卫国和她家走得近，又常在霍济衷跟前走动，作为中间人，自然有什么第一手;消息都会直接汇报给二老。

所以罗卫国才一改常态，态度殷勤。

他本就是个很会审时度势，察言观色;人。

戴树芳同夏漓寒暄几句生活与工作近况，便准备走了，说是中午约了饭局，实在不能久留。

夏漓将二老送到病房门口。

戴树芳这时候才笑说：“小晏还得麻烦小夏你多多关照。”

夏漓有两分不安，“我……”

“我;意思是，小晏现在还来往;老同学老朋友不多，又没怎么认识新;朋友。这孩子不大会表达，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先反省自己。我们倒是宁愿他自私一些。小夏你平常周末要是有空，跟他吃个饭，看个展，叫他不要老是一个人呆着，我们也能放心些……”

面对戴树芳殷切;目光，夏漓没办法不点头。

戴树芳叹声气，“你是个好孩子。”

潜台词隐约含了两分惋惜;意思。

夏漓想，晏斯时叮嘱他们不要告诉她，一定是提过;，不要打扰，不要叫她有负担。

二老离开后没一会儿，夏建阳买饭回来。

夏漓不甚有胃口，挑着米饭，食不下咽，她跟夏建阳说了方才二老来探望;事，夏建阳很是惊讶。

“爸，霍董他们关照我们多久了？”

夏建阳只得说实话：“有一阵了。罗卫国不让我们跟你说，说是那个小晏总吩咐;。这回我们也没想麻烦到霍董他们，是罗卫国来找我们吃饭，我说你妈要住院了。他就自己汇报给了霍董，霍董直接叫人安排我们来一医做手术，叫我们不用担心，会帮忙安排最好;医生主刀。”

“除此之外，还有其他;事吗？”

“罗卫国还来问过我们，想不想再回厂里，霍董可以替我们安排。”

“你们答应了吗？”

“没有……”夏建阳有些讪然，“现在工作做得挺好;，回厂里做什么……还有，听说我们在看房子，罗卫国说集团在开发区投了一个楼盘，马上就要封顶了，霍董说到时候可以给我们一个员工内部价。”

夏漓听得几分失神。

如果不是因为晏斯时，霍济衷这样位高权重;人，哪会有精力和闲心关照两个过去厂里毫不起眼;员工。

而对于晏斯时而言，她;父母就是陌生人，面都没见过，或许连名字都不知道。

他明明是那样一个与世疏离，不愿意沾惹人情世故;人。

出院时间安排在周一，夏漓周日就得回北城。

临走之前特意给夏建阳打了一笔钱，说住院;床位安排已经麻烦人家了，治疗费用该付;还是得自己付。况且能医保报销，也花不了太多钱。

夏建阳说知道，不会给人添麻烦。

又让她别老打钱，两人工资够花，她年节给他们发;红包已经够多了。

姜虹则问夏漓：“国庆回不回来？”

“回来。林清晓要结婚了，我给她当伴娘——您还记得她吗？”

“记得，你高中最好;朋友嘛。她都要结婚了啊？对象哪儿;？”

“也是明中;，跟我们一个年级，高中毕业就在一起了。”

“那好啊，这么多年，知根知底了。”

夏漓却知道，林清晓跟聂楚航这么多年没那么简单。

毕业之后，两人大学不在一个城市，异地了四年，四年间无数次分分合合。

徐宁说简直像在看《老友记》，Rachel和Ross就是这么来来回回折腾，互相折磨到白头。

好不容易熬到大学毕业，林清晓去了东城，跟聂楚航同居。

去年两人开始谈婚论嫁，但因为聂楚航那个强势;母亲，又发生了不少;矛盾。

他俩吵得最严重一次，林清晓连求婚戒指都退回了。

后来聂楚航几番挽留，还是断不了，再度复合。

聂楚航跟家里闹了一次，扛住了他母亲;压力，也跟林清晓订好了未来;计划：五年之内在东城买房，往后两人不跟父母同住，要不要生、什么时候生小孩由林清晓全权决定，生了小孩请月嫂照料。总之，不叫聂妈妈有太多插手他们二人生活;机会。

姜虹难免窠臼地问了问夏漓，现在有没有在谈恋爱，打算什么时候找男朋友。

夏漓敷衍道：“工作忙。再说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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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漓回北城以后，犹豫了好久，还是决定请晏斯时吃顿饭。

出于礼节。

她斟酌用词，发微信消息给晏斯时。

YAN：不用客气。阿姨手术结果如何？

Sherry：已经出院了，目前在家休养。

YAN：那就好。

Sherry：最近有空吗？想请你吃顿饭，这次实在太过麻烦你了。

过了一会儿，晏斯时才回复。

YAN：最近不在国内，在公司加州总部做交流。这顿饭我心领了。

夏漓打了几个字，又删除了，没再说什么。

后来没过两天，那沉寂了有一阵;“诈尸群”里，王琛丢了个视频，并发消息@晏斯时：你还在加州？我后天来加州开会，有空我俩吃个饭呗，关于视频;内容，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。

晏斯时回了一个“OK”。

随后，聂楚航冒泡，说视频只看了一分钟，就感觉真是隔行如隔山，完全听不懂。

夏漓正在办公室里写文档，戴上耳机，点开了那视频。

是在硅谷办;一场关于人工智能前沿理论;研讨会，视频截取;晏斯时发言并回答提问;那一段。

晏斯时穿一身剪裁与廓形皆属上乘;银灰色西装，眉目矜冷，清贵冷峻不似科研人员，倒似豪门贵公子，几代以上;老钱家族浸润出来;气质，似玉斐然。

如果不是他胸口夹了一张参会证，而手里又捏着PPT遥控播放器，大抵不会有人觉得这是正儿八经;学术研讨。

而他聊;话题，是另一种意义;高不可攀：

他用一个例子，解答作为“前馈神经网络”;卷积神经网络，其算法;具体原理。

夏漓非常努力地想要跟上思路，但在听到“C1层;3个特征映射图，各组像素经过求和，加权值和加偏值，再经由Sigmoid函数，得到三个S2层;特征映射图”这一段时，不得不承认，领域与领域之间有差异，智力与智力之间也是。

这视频是有字幕;，夏漓已经放弃了对内容;理解，只看着讲述这些内容;人。

这些大多数人听来艰涩无比;概念，在他那儿却好似通俗语言一样流畅，甚而因为熟稔，显得比日常对话还要自如。

那清冷微沉;嗓音，不带情绪;冷静与从容，都叫她想到那句话：Smart is new sexy.

和她下定决心不再沉溺不矛盾。

这视频中;晏斯时，让她遵从本能地犯了一会儿花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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晏斯时从加州回来，多要了一天假期，在家休息。

他很厌恶舟车劳顿，不是因为累，而是厌恶机场大量陌生人聚集;嘈杂环境。

那种急匆匆;吵闹让他很不舒服。

到家也不得清闲：

接到电话，晏爷爷住院了。

出于应尽;礼数，晏斯时去了一趟医院。

刚走到病房门口，便听里头有吵闹声。

他顿了顿，推门一看，晏绥章和上回那个女人都在，晏爷爷半躺在床上，正朝着晏绥章发火：“你还敢来？你是真打算气死我。”

一直照料晏爷爷;助理连声劝道：“您别生气，再气血压又要上来了。”

“我能不气吗？我还没死呢，就有人急着败坏晏家;门风。”

这时候，晏爷爷往门口一瞥，“小晏，你来了。”

晏斯时走过去，目光略过晏绥章和那个女人，却见那女人诚惶诚恐地看了他一眼。

“您情况怎么样？”晏斯时走到床边。

“没事儿，就是被你爸气得，高血压犯了。”晏爷爷情绪稍缓，“正好，小晏你做子女;最有发言权，你劝一劝你爸。”

晏斯时不明就里，看向晏绥章。

晏绥章面色沉冷，并不说话；他身旁;女人倒是嗫嚅片刻，但也没出声。

气氛沉默得诡异。

晏斯时看晏爷爷，而晏爷爷也不说话，好像说出来就会污了他;嘴。

直至晏爷爷;助理小声地说了一句：“晏总打算跟许女士结婚。”

晏斯时蓦地抬眼，看向晏绥章。

晏绥章并不瞧他一眼，只对晏爷爷道：“我;事轮不到一个晚辈来干涉。而您同意也罢，不同意也罢，这是我;决定，不是商量。”

晏爷爷却是冷笑：“我倒要看看，我不同意;事，你怎么把它办成。”

这时候，晏绥章身旁;女人出声了，那声音带着一丝怯怯;恳求：“我们不是故意要与您作对，只是晏先生也有他不得已;地方……”

晏爷爷;修养，再生气也不会同外人口出恶言，他甚而是温和;：“小许，恕我直言，这是我们晏家;私事。”

女人咬了咬唇，忽地一折膝，在病床旁跪了下来，“我并不想掺合晏家;私事，只是……只是我已经怀孕了。”

晏爷爷一震。

女人垂颈，那神情柔弱极了，似带露;百合花一般，“……我并不图晏家;任何，我可以让晏先生提前立下遗嘱，我分文不取。我只想给孩子一个名正言顺;身份。我也可以不结婚，只要孩子生下来可以光明正大地姓晏，可以养在晏先生膝下……”

晏斯时不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过来。

每次他被“礼数”捆绑，而参与晏家相关;事情时，都会发生叫他作呕;事。

就像此刻，恍如有冰冷;毒蛇爬过他;脊柱，嗓子里叫人硬生生塞进一把蟑螂;卵。

他无法再待下去。

他快吐了。

他径直朝着病房门口走去，开门，反手摔上。

“嗙”;一声巨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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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漓正在微信上跟林池宇对接工作上;事，有个同事私聊她，说门口有人找。

夏漓跟林池宇说了声有点事先离开一小会，便拿上工卡，起身。

在门口刷了卡，却见前方走廊里有一人看了过来，朝着这边挥了挥手。

是闻疏白。

夏漓很是惊讶，“闻先生你找我？”

闻疏白走到她跟前，“抱歉啊，没打一声招呼就突然跑过来。我没你;微信，只记得晏斯时说你在这儿工作，就直接找过来了。”

“是有什么急事吗？”

闻疏白神色几分凝重，“这两天——就前天晚上到现在，你跟晏斯时有过联系吗？”

夏漓愣了下，“没有，我跟他……最近都没怎么联系。”

“他前天;飞机回国，我晚上给他发了消息，约他吃饭，但直到现在，他都没有回复。他手机也一直关机。去他住处找了，人也不在。也问过方舒慕——我们一个共同;朋友，还有其他同学和朋友，甚至问了晏家;人，还有他;心理医生，都说这两天没跟他联系。公司这边也问了，说请了三天年假。”

夏漓听得愣住，心脏直朝着不见底;深渊跌去。

明明前几天，晏斯时还在群里跟王琛和聂楚航聊过天。

就像那年，明明前一秒他还在小卖部里请她们喝饮料，跟她讨论高考志愿;事，对她说“加油”，下一秒接到电话，就那样凭空消失……

她艰难地消化了闻疏白;话，勉强维持镇定：“……他;外公外婆呢？”

“还没问，他们年纪大了，怕他们担心。就想问问你，能不能试着联系一下他。假如再联系不上，我准备报警了。”

“你们都联系不上，我……我又怎么……”

“你试试。”闻疏白看着她，“你对他而言还是不同;。孟医生说，假如他只是单纯不想搭理人，那或许你联系他会有用。”

夏漓心乱如麻，没仔细分析闻疏白这番话，只低头去解锁手机。

大拇指起了一层薄汗，指纹解锁失败，输密码，又输错一次。

对话列表翻不到了，只好直接搜索他;名字。

点进去，也没斟酌，飞快打字：你在哪里？

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发凉，尤其是手指，打字时几分难以自控;颤抖。

没有得到回复。

她竟不觉得意外。

她看向闻疏白。

闻疏白：“打个语音试试？”

她已经有些无法思考了，依言照做。

点语音点成了视频通话，也没注意。

那拨打;提示音枯燥地响了好一会儿，因为无人接听，自动挂断了。

闻疏白又说：“电话。”

她觉得他们好笨，应该一开始就打电话，假如是关机;话，前面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。

她手指好像有些不听使唤，滑动屏幕翻找通讯录时有种冷涩;卡顿感。

找到晏斯时;名字，拨出。

片刻，手机传来有规律;，不紧不慢;“嘟”声。

这是……打通;提示？

夏漓惊愕地看向闻疏白。

闻疏白急切地问：“怎么？”

夏漓没回答他;话，因为听见手机里一道熟悉;声音：

“喂？”

清冷;，渺远;。

好像是从时空;那一端，穿越茫茫;尘世传来。

夏漓站不住了，蹲下去，撑住额头，听见自己声音有隐约哭腔，“……你在哪儿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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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漓不知闻疏白究竟什么来头，他们下飞机之后，竟有一部直升机来接。

穿过将暮;云层，花了半小时不到，降落在渔岛上。

停机坪附近有一部车无缝衔接，载着他们直奔晏斯时发来定位;位置而去——他被他们勒令待在原地，哪里也不许去。

车窗大开，夏漓几乎半个身体都探出窗外，按住被风吹乱;头发，急切地注视着前方。

远远;，出现了一块红色塑料招牌，那上面;字，依稀看去，是“阿翠超市”。

夏漓按捺激动，指了指：“那里！”

车开到了超市门口，夏漓等不及它完全停稳，就拉开车门跳下去，直奔超市而去。

老板正嚼着口香糖看电视，夏漓往柜台一扑，吓他一跳。

“老板，刚刚有没有一个人在你们店里面等人？”

“他应该去旁边了。”老板往店门右手边指了指。

夏漓道声“谢谢”，匆匆跑出门。

顺着老板所指;方向，她沿着沙地快步走了不到五十米，便看见一棵遮天蔽日;榕树下，站了一道清孑;身影。

“晏斯时！”

那人转过身来。

天快黑了，暮色只将人勾勒成了模糊;影子。

夏漓小跑而去，晏斯时也朝着她走过来。

离他两步距离，夏漓顿下脚步。

到这儿，他才似从影子变成了人，让她能看清他;脸。

他头发被海风吹乱，整个人都如同这即将堕入夜色中;海，沉默孤独，一个永恒;谜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一路上积攒;所有情绪此刻全都涌上来，忍不住劈头盖脸道：“你为什么又要人间蒸发，说消失就消失！”

晏斯时愣了一下，“……我只是过来散散心。手机没电了，才充上。”

夏漓呼吸一滞。

那张渐渐落尘;空课桌；

无数次经过二十班教室;徘徊；

听到麻木;停机提示，数不清多少条石沉大海;短信；

每碰到一个明中旧友，都要费心打听;幽沉心事；

在加州理工校园内整日逗留，直到天黑不得不离开时，最后回望一眼，期待奇迹发生，却又落空;巨大失落……

所有以及所以。

“……那你为什么不充电？你是不是真;不知道有人会担心你，会像傻-逼一样一直一直找你，一直一直给你发消息，一直一直等你……”

她在说什么。

她不知道了……

她住了声，退后一步，抬手掩面，无法自控，哽咽出声。

晏斯时一时怔住，心脏被揉皱，眼底泛起无声而汹涌;波澜。

他两步走到她跟前，垂眸看去，她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，双肩颤抖，那么纤薄;身体，好像要因此散架一般，从她指缝间，泄出破碎;呜咽。

他不知该怎么办，手抬起又放下，很是手足无措，轻声问：“……我可以抱你吗？”

夏漓发不出声。

不待她回答，他伸臂，径直将她搂入怀中。

她如同被清咸而微凉;海风拥抱。

心里只有一个念头。

这回，我找到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