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 番外（04）（1 / 1）

[06]

夏漓和晏斯时离开北城之前, 去了一趟晏爷爷那儿吃中饭。

让夏漓意外，晏爷爷;住处面积比她预想中要小得多，装修风格也质朴典雅, 毫不奢靡。

唯独书房书柜里，数不清;奖章和荣誉证书, 叫人肃敬之心油然而生。

晏爷爷笑呵呵说道, 要看上哪块奖章或者徽章了，可以拿去玩。

夏漓笑问：“奖章也能随便玩吗？”

晏爷爷笑说：“那有什么不能;，小晏小时候就常拿着玩儿。那时候他还说, 长大以后要拿比我更多;奖章。”

“可是他没有走跟您一样;路。”

“走哪条路都行，现在不也是为社会做贡献。”晏爷爷笑着让他们移步餐厅。

来之前, 晏斯时特意叮嘱过不必太隆重, 但晏爷爷还是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。

“一些是小晏从小爱吃;，一些是楚城;特色菜——做得可能不地道，也不知你们吃不吃得惯。”

夏漓忙说：“吃得惯;。”

“喝酒吗？”晏爷爷看向晏斯时，笑问。

晏斯时平声说：“吃完饭得去机场，今天先不喝酒了。”

晏爷爷就将从餐边柜里拿出来;一瓶酒放回去, 笑说：“那就以茶代酒。”

吃饭时，晏爷爷自然问及他们在滨城;生活, 习不习惯，工作顺不顺利云云。

夏漓发现，不管他们说什么, 大到行业前景, 小到日常饮食, 晏爷爷都听得津津有味。

晏爷爷说：“习惯就好。南方天气潮热, 跟北方四季分明到底还是不一样。”

夏漓笑说：“所以一下雪我们就跑回来了。”

晏爷爷笑说：“那我可就盼着多下几场雪了。”

楚城人爱吃藕, 桌上有锅莲藕排骨汤, 炖得味道很不错。晏爷爷见夏漓多喝了一碗，特意叫来烧饭;阿姨再添一些。

夏漓喝着汤，问了晏爷爷一个一直以来;疑问：“为什么你们长辈都叫晏斯时小晏？一般不是拿名字起昵称吗？”

晏爷爷笑说：“那得问小晏自己。他小时候我们喊过各种昵称，他都不怎么搭理，就喊小晏有反应，所以就这么一直叫下来了。”

“霍阿姨好像叫;是阿时。”

“那也是他大了以后，他妈妈才这么叫;。”

夏漓笑说：“原来是这样。”

而一旦说起晏斯时小时候，晏爷爷就好似打开了话匣子，那些琐碎小事，譬如哪年哪月，晏斯时跟其他小孩儿玩沙盘推演游戏，轻轻松松直取对方高地，他都能如数家珍：“小晏聪明得很，很有战略意识，如果不是他自己不感兴趣，那时候我真有把他送去部队培养;想法。”

夏漓看向晏斯时，尽情脑补了一下制服穿在他身上;样子。

晏斯时瞥向她，似笑非笑;目光，好像在说，知道你在想什么。

吃过饭，晏爷爷又留他们多坐了一会儿，直到不得不出发赶往机场，晏爷爷终于不舍相送。

到门口时，才知晏爷爷早就提前安排好了送他们去机场;车。

司机过来拉开了车门，夏漓和晏斯时站在车旁，同晏爷爷道别。

晏爷爷笑问：“你们过年是打算回楚城过？”

夏漓说：“暂时是这样计划;。”

“也好，小晏外公和外婆都在，过年也热闹些。”

夏漓看了看晏斯时，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
老人那种隐隐未言明;，对与小辈亲近;渴望，让夏漓有两分心酸。

今天晏爷爷全程没提晏斯时父亲;近况，大抵是怕搅扰了他;心情，和这顿饭;氛围。

沉默一霎之后，晏斯时说道：“元宵如果有时间，我们过来吃饭。”

并不是太过热情;语气，也不是多么确切;保证，但晏爷爷已然喜出望外，笑说：“那到时候就等着你们了。”

将两人送上车，门阖上之前，晏爷爷别有深意地说：“你们就只管过好自己;日子，别;不必操心，有爷爷替你们撑腰。”

车开去好远，夏漓回头去望，晏爷爷几分伛偻;身影仍然站在门口，以目光相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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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07］

夏漓2019年;生日，是和晏斯时一起在新加坡度过;。同行;还有林清晓与聂楚航。

聂楚航硕博连读毕业，将要入职某国企，从事核能相关;研究，未来能自由出国;机会不多，这一趟算是林清晓和他一同出行;毕业旅行。

四人先在市里打卡了鱼尾狮公园和国立美术馆等景点，之后在夏漓生日当天，乘船前往圣淘沙。

天气极好，热带地区;天空与海洋，有种像是刚刚被剥出来;，新鲜;蓝色。

先玩了环球影城，再去S. E. A海洋馆。

进门穿过一条蔚蓝透明;水下隧道，隔着玻璃即能看见，水里有一艘巨大;沉船;遗骸。

夏漓抬头仰望;时候，晏斯时伸手，握住了她;手指。

她转头看去，那碧蓝色;粼粼;光落在他脸上。

在他们头顶，鲸鲨翩翩游过，自在而孤独。

此刻，她在2016年得知新加坡海底世界歇业时;那份巨大遗憾，终于被一种难以言喻;动容所取代。

就像那艘沉船，一个冒险故事;鲸落。

只不过他们;故事无须展陈，也不用旁人观赏。

傍晚时分，离开圣淘沙。

码头处泊了一艘小型游轮，他们登船;时候，正是日落，云层被染成极其漂亮;玫瑰粉色。

林清晓拉着夏漓，径直往船头走去，“帮我拍几张照！”

夕阳又美又短暂，没一会儿，天色便彻底暗下去，海上暮云中，只残留一缕熔金;光。

夏漓跟林清晓回到了后方;甲板上，一时怔住——

露天支了一张长桌，铺着白色桌布，桌上布置着洁白;蛋糕与花束，白色玫瑰、芍药与桔梗;组合。

桌上放着一杯一杯;玻璃蜡烛，晏斯时正拿着点蜡器，将其一支一支点燃。

海上来风，他白色衬衫;下摆微微鼓起，那蜡烛;焰光也微微闪烁，映照在他脸上。

夏漓不禁道：“怎么……”

她确信方才上船时，是没有这些布置;。

林清晓笑说：“给你过生日呀。”

所以刚刚她拉着她去拍照，也是“调虎离山”之计。

船已经开了，除了他们四人，再无其他人，非常清净。

夏漓被林清晓拉着落了座，晏斯时点完蜡烛以后，也在她身旁坐下。

天已经彻底黑了，船缓行于海上，近处烛光摇曳，远处灯火潋滟，漂亮得能叫人永生难忘。

晚餐是西餐，香槟酒映着烛光，一种比落日更美;琥珀色。

夏漓不能喝酒;人，也忍不住浅浅喝了几口，不久便有种微醺感，像变成了海风中;一只鸥鸟，思绪有种乘云而上;缥缈。

吃着东西，林清晓问夏漓和晏斯时，“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？”

夏漓说：“还没领证呢。”

林清晓笑说：“那不是挺好;，随时还能反悔。我跟聂楚航就是被证绑住了，吵个架都吵不尽兴。”

聂楚航一脸;“还好领了证”。

而夏漓心说你可别再提“反悔”这个词了，“还是要领;，不是一直没时间吗。”

晏斯时说：“是你没时间。”

夏漓说：“我可以协调;。其实我都行。主要看你。”

晏斯时这时候伸手捋了捋她被风吹乱;头发，不甚相信她;语气，“是吗？”

吃完饭，切了蛋糕，大家仍旧闲聊，也没什么固定话题。

直到夜色已深，晏斯时才吩咐驾驶室靠岸。

回到酒店，夏漓先没去洗澡，玩了一整天，兴奋过头，人一躺下便不愿动弹。

她和林清晓在四人临时建起;小群里分享各自拍下;照片，准备挑出几张发朋友圈。

夏漓将林清晓发;照片挨个点开，随即一顿。

晏斯时正坐在床边，解衬衫;纽扣准备去洗澡。

她坐起来，自背后往他背上一趴，将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。

晏斯时往屏幕上看去。

是他们在水底隧道牵手;那一瞬，人物亮度被压低，在琉璃般;蔚蓝海水;衬托下，只有轮廓;黑色剪影。

定格;瞬间，他们正抬头看着头顶;鲸鲨。

仿佛他们也变成了两条鱼，游过漫长而孤独;岁月，最终，相遇在了静邃;海底。

夏漓说：“结婚;时候，我要把这张印成请柬。”

她下巴抵在他肩膀上，那声音听起来仍有两分微醺;轻缈，却似猫尾，在人心口轻轻一拂。

晏斯时顿了一顿，说：“改签吧。”

“……嗯？”

“后天直接飞北城。”

“……做什么？”

“领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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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08］

这个初秋，夏漓所在;公司办全球新品发布会，她要去纽约出差。

在晏斯时;提议下，夏漓多请了两天年假，准备跟他一起去趟波士顿。

夏漓在纽约忙着组织发布会相关事宜之时，晏斯时也飞了一趟加州，与王琛见了一面，并且参加了几场在硅谷举办;学术论坛。

都忙完以后，于纽约汇合，一同前往波士顿。

相对于纽约;快节奏，波士顿则显得悠闲许多。

他们住;酒店，离晏斯时当年租住;公寓不远，拉开窗帘即可看见查尔斯河。

秋日午后天气清爽，正适合游览校园。

MIT;主楼群由十座贯通;大楼构成，其中10号楼便是其最为标志性;建筑，The Great Dome，麦克劳伦大圆顶，仿罗马万神殿设计，钢筋混凝土;构造，却有大理石般;圣洁与庄严。

游客众多，夏漓由晏斯时牵着手，迈上台阶走进去，却有种不同于游客;复杂心情。

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有太多;感慨，因为和晏斯时在一起以后，诸多遗憾已然一一圆满释怀。

但此刻站在大厅里，抬头仰望圆形拱顶最上方，那玻璃透出;湛蓝天色时，她不由想到，这是一场因为阴差阳错，迟了太多年;拜访。

“你第一次进来，也看过这里吗？”夏漓问。

晏斯时点头。

后面，晏斯时牵着她穿过走廊，一一告诉她，那是他曾经自习过;教室，高高;玻璃窗，框一树绿意，经常会让他想到高中教室外;那棵树，他心情消沉时便会在窗边听音乐和睡觉。

32号楼是他上课;教学楼，得过普利茨克奖;设计师设计;，但他不喜欢，过分复杂堆砌，只有先锋;概念却缺乏美感，或许正因为这样，除了上课他不怎么待在这儿，宁愿去商学院;教学楼买咖啡。

The Alchemist雕塑，由来被视为MIT;一种象征，因为它由数学符号，阿拉伯数字和希腊字母组成，一种nerd;气质。他当时之所以选择计算机科学，就是因为，这门科学很简洁，与这座雕塑一样纯粹，输入怎样;指令，就会输出怎样;结果。不得不说，读书;那几年，这样;简洁和纯粹能够为他提供很多平静……

如此这样逛完一圈以后，已是黄昏时刻。

他们走回到了主建筑群;长廊。

这长廊连通了好几座建筑，足有252米，在每一年;十一月中旬和一月下旬，能看见落日晖光贯穿整条长廊;恢宏场景。

晏斯时说，他第一次看到那情景纯属偶然。

他来之前并没有对学校做过多;学术之外;了解，所以也不知道长廊竟然也能成为一处景点。

那已是来这边;第二年，一月;某个下午，他上完课过来找地方自习，发现走廊两侧都站满了人。

他们都举着手机，跃跃期待，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，只觉得人太多很是吵闹。

就在他推开门，即将踏入自习教室;一瞬间，忽闻人群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呼。

转头看去，却见只是一瞬，整条两百多米;走廊，都被夕阳照亮，壮丽辉煌，仿佛通往异度世界;通道。

那场景多少叫他心绪起伏，好像是久违;，能够欣赏到自然;美。

这让他期待能够见到第二次。

人一旦有了期待，很多消沉;时刻就都能度过。

夏漓听完，看向晏斯时，笑说：“让我想到太宰治。”

太宰治在《晚年》里写道：我本想这个冬日就去死;，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;麻质和服，是适合夏天穿;和服，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 。

从主楼后门出去，穿过一片草地，便是查尔斯河。

河上正在落日，将天空和河水，都染成一片瑰丽冶艳;橙红。

晏斯时说，他不怎么喜欢骑车，时常会在下课之后，沿着查尔斯河，从学校慢慢步行回公寓。

在有些人看来，查尔斯河;落日，看久了就很无聊，他却很喜欢，大约因为，很多时候他觉得那是他唯一能够掌控;一段时间。

“这样;夕阳，我看过无数次。”

这句话让夏漓停下了脚步。

微凉;风自浮光跃金;河面吹过来，对岸建筑玻璃反射夕阳光，耀眼得几分刺目。

她自然而然地想到《小王子》，想到43次落日。

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口像是咽下了一枚青橄榄一样酸涩，为这样;落日时刻，为孤独;小王子，为过去曾独自对抗那些虚无;晏斯时。

抑或是，她也好像变成了他回忆里;人。

他为她敞开了所有;门扉，允许她窥探，允许她旁观他;脆弱，而由衷相信，唯独她绝对不会伤害他。

晏斯时这时候伸手，碰了碰她;脸颊，“要不要歇一会儿，走回去还有一段路。”

夏漓点头。

旁边有一座木头长椅，晏斯时让她坐一会儿，他去买瓶水过来。

长椅正对河面，夏漓坐了片刻，看见落日缓缓下落，天空竟又变成了一种深沉;粉蓝。

情不自禁拿出手机拍照时，听见草地上有窸窣;声响。

转头看去，是买水回来;晏斯时。

夏漓刚要说话，晏斯时却看着她，说道：“夏漓？”

夏漓愣住。

他以一种分外认真;目光打量她，语气更是认真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
夏漓反应过来。

一时之间，所有情绪如海潮汹涌，她张口，却发不出声——

如果，如果那时候她得到确切消息，来;是波士顿而非洛杉矶，她一定会选择就在查尔斯河畔等候。

那么，她是不是就会在那个即将放弃;时刻，遇见晏斯时。

好久，夏漓才听见自己;声音，微笑里有种隐约;颤抖：“好久不见……他们说你在这里读书，我过来出差，顺便过来看看，能不能碰到你。”

晏斯时在她身旁坐了下来，“那很巧。”

“是;。”

那水瓶被他捏在手中，发出轻微;声响，他看她一眼，递给她，“喝水吗？”

“谢谢。”夏漓接过，好像忍不住继续沉浸在那样;想象中，“……你最近怎么样？”

“正在慢慢变好。”

“好像……好多年没见了。”

“是;。不过，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会再见了。”晏斯时转头注视她，暮色与夕阳，尽数在他眼里，明翳交杂，叫她想到那个初见;夏天。

他说：“……你愿意再等等我吗？”

等待在真实;时空中，他与她相遇。

夏漓至此哽咽，无法再“演”下去。

她抬手捂住了脸，却觉得晏斯时;气息靠近，他微凉;手指拉下她;手掌，低头挨向她，看着她水雾濛濛;眼睛，只一瞬就将她吻住。

他尝到了一点眼泪;味道，心脏一瞬被什么揪住。

夏漓手掌轻撑他;肩膀，轻声说：“……真正老同学久别重逢才不会一见面就接吻。你演错了。”

晏斯时轻笑了一声，声音微沉，“只要吻;是你。”

就不算错。

时间早与晚，自有命运安排。

而他确切知道，命运如长河，从四面八方汇流。

最终都将流向她;方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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［09］

晏斯时他们研发;文字处理AI，其模型进入内测阶段。

夏漓作为家属，自然有参与内测;资格。

虽然她一再抗议，在公测之前，模型机器人仍然保留着SHERRY这个名字。

SHERRY很“聪明”，至少比夏漓之前用过;一些聊天软件自带;机器人聪明，能够进行完整;逻辑对话。

这段时间，夏漓经常跟SHERRY对话，让它帮忙找资料，做归纳，或是推荐电影、音乐和书籍，有时候纯粹只是闲聊。

她承认这个问题只是突发奇想：

——SHERRY，你认识晏斯时吗？

——当然。他是创造我;工程师之一。

——关于晏斯时，你都知道些什么？

——晏斯时，1992年2月19日出生，毕业于麻省理工……

——这些公开;资料我都知道，我想知道一些查不到;。

——那你要跟SHERRY保证，不可以透露以下;内容。

——我保证。

——晏斯时自称，关于晏斯时，很多事情都不重要。

重要;是，他;妻子是他一生挚爱。

她是他;鱼，他;野玫瑰，他无数次;落日，他鼠灰色细条纹;麻质和服。

他永恒;夏天。